■创作谈

长篇小说《离觞》是2021年6月底出版的，之后不久，我接受《北京日报》、澎湃新闻、北京人民广播电台和江苏文艺广播电台等媒体采访时，几位记者都问到作为税务干部，我所从事的税务工作对写作有没有什么影响。我说，税务工作是我白天要认真完成的工作，文学写作则是夜晚的工作。当时在我的内心，这两份我都严肃对待的工作，就像白昼与黑夜一样，有着泾渭分明的界限。

但是那天，在和江苏文艺广播电台节目主持人聂梅老师的交谈中，我受到了触动。原来，聂老师也和我一样，是学会计专业出身的。她说，原先她也以为现在从事的这份播音主持工作和所学的会计专业并无关系，直到后来才明白，专业学习的影响早已潜移默化到实际工作中去。比如，每完成一次访谈或录音之后，她总会去复盘，肯定那些做得好的，记下不足并有意识地改正。这不就是财务的“盘存”行为吗？

听她这么一说，我突然想到，在我写小说的第八个年头，曾在一篇创作谈中提到“平衡”——我在生活、工作与写作之间，努力维持着平衡。这个扎根于内心的平衡概念，是不是受一遍遍确定T型账户左借右贷的科目和数字的影响得来的？

我们又共同回忆起当年自己参加珠算考级的经历。每晚自修时，耳边都是噼里啪啦飞快练算盘的声音。一粒粒珠子在我们手下、在我们眼中，被郑重对待，错不得，一步错，满盘皆输。一粒粒珠子和一个个文字何其相似。我写的每一个文字，也是从手下输出，内心听着字词组合起来的音调，好像也有噼里啪啦节奏的变调。我交出去的稿件，编辑们一般都很认可我的认真严谨。这份认真，是不是也来自经年的专业训练和工作素养？

说起来，这部《离觞》的“种子”和创作灵感，就来自税务工作经历。我在税务局人事部门工作时，曾整理过一批老干部的档案。当时，我一份份仔细读下来，在阅读过程中，看到了老一辈税务人如何栉风沐雨一路走过来，也看到了在那个特定年代当一个人被怀疑时，同事朋友间互相支持的温情。这种真实的人性光辉和温暖感动了我，当时我就想，什么时候能写写那些从旧时代走过来的人？于是就有了这部小说的“种子”。

“这世上总是好人多”，是我的一个信念。这信念的来源，一部分也源自我所从事的这份工作。茅盾文学奖得主徐则臣在“好书探”平台和我直播对谈《离觞》的时候，说道：“《离觞》是本温暖有爱的书，书里的人，都有自己的做人底线，人和人之间互相支持，读后给人以慰藉。”

《离觞》写的是1949年到1950年之间新旧交替时期几位女性的生存与爱恋，这是明面上的故事；暗流涌动的，则是当时国民党各种溃败的过程——军事上的且不说，我着力写了金融的溃败。小说通过一个银行职员的眼光，仔细观察了当时金融溃败的过程，还通过一个工商业者的眼光，揭示了大溃逃之前的畸高税收。为了写这部小说，我看了很多经济类的书，而能把这些枯燥的书读下来，也是因为有多年税收工作的浸染吧。

诗云：“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说的是春风化雨，税收职业对我的影响亦是如此。此外，还有领导同事给予我的帮助和关爱。《离觞》刚一出版上市，舟山市税务局局长宋根松和副局长邬传统就在宣传和推广上给予大力支持。这种支持也是一贯的，2010年，当时的舟山市国税局局长许光烈（现任重庆市税务局局长），支持我脱产到鲁迅文学院参加第十三届高研班的学习，他觉得这既是税收文化实力的一种体现，也是一个好好学习、拓展眼界的机会，应该去。这段学习经历，确实对我很有帮助。

因为这些美好的感动，我已经不间断地写作了20年，我还将继续好好写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