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6年的夏天,少不更事的我懵懵懂懂地走进了一场时代的“盛宴”,参加了高考。时至今日,那场青春的大雨,仍令我刻骨铭心。
20世纪七八十年代,社会上文学创作的氛围特别浓厚。那时,征婚启事上如果个人条件包含“发表过文学作品”,就堪比今天“有房有车”。读高二时,一次机缘巧合,我拿了上海的《青年报》征文二等奖。于是,我在全校出名了,校门口贴出了喜报,校领导亲自为我颁奖。此事传到校外,我还被建瓯县文化馆吸收为业余作者。
文化馆老师看我酷爱文学,便建议我报考省艺校编导大专班。因该校文化课的“门槛”相对低,我便一门心思准备起专业考试,把许多时间花在学写剧本、小说上。有一次,收到《萌芽》编辑的亲笔退稿信,我的情绪还起伏了好几天。
因为晚上忙于写作,我上课打瞌睡这件事很快就被细心的老校长发现了。他用拐杖敲醒了睡梦中的我,十分生气地说:“马上就要高考了,有小说大学可以上吗?”面对严厉的“老学究”,我只能将注意力稍稍转回课堂。
谁知到报考时我才发现,那一年编导大专班不招生了。当时离高考只有1个月,我只好匆忙补习文化课。临阵磨枪,把我打了个措手不及。此时,另一个机会降临了。一天晚自习,班主任找我谈话,说有个推荐上福建师范大学中文系的保送生名额,问我想不想去。我从没想过要当老师,一听说保送生要签协议,就没有报名。
那一年高考开始一条龙录取,可以报考从大学到中专的各类学校。我原本没打算报中专,班主任动员我说,上了中专好歹不愁工作,让我们还是报一下。这一次,我听了班主任的建议,和同桌报了一样的志愿——税校。
高考那天,我硬着头皮走进考场。记得考完最后一科,走出教室的那一刻,我想到前期复习不充分,心里忐忑不安。偏偏这时,考场外突然落下大雨,就像我的心情一样糟糕。
高考揭榜,成绩不太理想,我被狠狠敲了一记闷棍。结果,我与同桌一起被福建省税务学校录取。毕业后,我俩又被分配到建瓯县税务局南雅税务所。工作30年后,有一天和一位税校的同届同学茶叙,他对差几分没考上师大仍耿耿于怀。我这才知道,当年师大补录分数线,我正好高出几分。
那一刻,我蓦然想起毕业20年同学聚会时班主任说过的话。当时,他喝了点酒,通红着脸对我说:“你是我教过的学生中最任性的一个。”今天想起来,对老校长和班主任既感激又愧疚。遗憾的是,两位恩师已不在人世,他们任性的学生才开始感念师长的知遇之恩。
高考的阴差阳错,让我更明白了“终身学习”的重要性。参加工作后,我先后参加了厦门大学财政专业自考、华东政法大学成人高考以及福建省委党校在职研究生的学习。2007年,我终于拿到了研究生毕业证书,此时距我从省税校毕业已近20年。
都说社会是一所没有围墙的大学,人生的“高考”更富有挑战性。幸运的是,在组织和领导关心下,我两度做过税务报刊的编辑、记者。还能从事和文字打交道的工作,某种程度上算是对当年遗憾的一种“补偿”。只是,如今虽常发表作品,却早已不能与“有房有车”相提并论了。因工作需要,我也偶尔到讲台上“客串”老师,分享业务心得。走上税务之路,一直与税相伴,这或许就是最好的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