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华尔街日报》在官网发表了一篇题为《美国的财富税合宪吗？》的文章，美国国内长期热议的财富税等税收立法和司法问题再次成为关注的焦点。近年来，美国逐渐呈现“富者愈富、穷者愈穷”的局面，然而，其国内各方仍然无法围绕相关税收立法达成一致。

一场引发利润汇回税讨论的诉讼案件

为振兴经济，2017年12月22日，时任美国总统特朗普签署《减税和就业法案》，该法案是特朗普政府取得的第一个重大立法成果，也是继1986年以来美国联邦税收制度最为重大的一次变化。根据该项法案，2017年底前没有缴税的累积海外利润，无论公司是否汇回，均需缴纳海外利润汇回税。利润汇回税不由海外公司申报缴纳，而是由所有美国股东按对海外公司的持股比例申报其累积的海外利润，可一次性缴纳或在8年内分期缴纳。根据利润汇回税的相关规定，一次性现金适用15.5%的税率，其他资产适用8%的税率。

利润汇回税实施后引起了不少纳税争议，比如摩尔夫妇案。来自华盛顿州的摩尔夫妇投资了一个在印度农村分销农业设备的合资企业，为在印度分配更多收益，该合资企业将所获投资收益用于再投资。在此过程中，摩尔夫妇没有获得任何报酬，但根据利润汇回税的要求，2019年，他们不得不向美国国内收入局缴纳了14729美元税款。

摩尔夫妇认为，美国国内收入局对该笔收入的征税行为与联邦宪法背道而驰，因此向联邦地区法院起诉美国国内收入局，要求退还已缴税款。联邦地区法院判决摩尔夫妇败诉，之后联邦第九巡回上诉法院专家小组对此判决结果也予以认可，并裁定“实现收入并不是联邦宪法规定的要求”。

即便摩尔夫妇在联邦地区法院、联邦第九巡回上诉法院接连“碰壁”，但仍有不少法律人士持不同观点。法官帕特里克·巴马泰就摩尔夫妇判决案发表评论称，这份多数人同意的决定违背了“通常惯例、历史和先例”，因为在1920年的艾斯纳诉麦康伯案中，联邦最高法院裁定资产价值的收益只有在“纳税人收到或获取用于个人使用、获益和处分的收入”的情况下，才能被视为收入。

法官巴马塔伊认为，联邦第九巡回上诉法院对税收收入的定义与联邦最高法院相违背，这也是美国历史上第一个在税收收入界定问题上出现与联邦最高法院不同结果的法院。马塔伊指出，摩尔夫妇案的这项裁决结果为“联邦征税权扩张到超出宪法限制”打开了大门，包括对从未缴纳过联邦所得税的各种财富和财产进行征税。

摩尔夫妇对裁定结果不满意，已向联邦最高法院提出上诉，正等待联邦最高法院的审理结果。摩尔夫妇案引发的税收争议，其根源在于判定利润汇回税能否对纳税人的各种财富和财产征税。而近年来，美国国内提议开征的财富税在征税资产的界定方面也与利润汇回税相似，即将征税资产扩大到纳税人累积拥有且尚未实现的资本收益。

财富税面临违宪指控

2021年3月1日，美国国会参议院金融委员会成员、马萨诸塞州民主党参议员沃伦提议征收“超级富豪税”，要求家庭和信托基金资产净值在5000万美元至10亿美元之间的美国家庭每年缴纳2%的财富税，家庭和信托基金资产净值超过10亿美元的家庭每年缴纳3%的财富税。此外，她还援引加州伯克利大学两名经济学家的评估结果称，该税收提案能在2023至2032年为美国政府带来3万亿美元的收入。

沃伦在其参加的2020年总统竞选中，就已将开征财富税作为竞选筹码之一，并加以广泛宣传。尽管沃伦最终退出竞选，但其税收主张引发了广泛关注。财富税提案也得到不少民众的支持，当时一项民调显示，有54%的美国人支持开征财富税。

在美国总统拜登看来，美国有1000人左右的亿万富豪，但是他们缴纳的税款仅占其总收入的8%。拜登说：“富豪缴税所适用的税率可能比教师低，比消防员低，甚至比在座的任何人都低，是时候让他们缴纳最低税收份额了。”今年3月9日，拜登在他提议的下一财年联邦政府预算分配方案中也提出对富豪征税，他表示，这将在未来10年内使政府赤字减少3万亿美元。此外，美国财政部长耶伦曾表示，她不准备推行沃伦的财富税提案，因为“很难执行”。

毫不意外，财富税提案招致了美国富豪群体的强烈抵制，比如世界首富、特斯拉首席执行官埃隆·马斯克。2023年6月18日，马斯克在推特上发文：“我同意，我们应该把精心设计的避税方法规定为非法，但采取这种行动会让拜登的政治捐款金主心烦意乱，所以这些都只是‘雷声大雨点小’。我们会听到不少与财富税有关的言论，但不会看到美国政府采取真正的行动。事实上，中低收入工薪阶层反而将被迫承担超额财政支出负担，因为他们无法逃避工资税。”

正如前文所说，财富税在征税资产的界定方面和利润汇回税相似，因此一旦开征财富税，很可能也会在法庭上面临与利润汇回税一样的违宪指控。美国一些媒体曾就财富税的法律争议采访了7位法学教授，他们均认为财富税有违宪风险，因为根据现行法律，个人仅在收益实现时才缴纳资本收益税，通常是在出售股票或绘画等资产时，但财富税却倾向于对尚未实现的资本收益征税。此外，开征财富税需要了解并计算富人群体的资产数额，尤其是如何阻止富豪隐瞒在海外的资产更是令人头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