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岛上,哪哪儿都“不对付”的师徒

2024年03月11日 版次:07        作者:姜梦瑶

“您好,买一张去鹤浦的船票。”

春节假期的最后一天,我坐上了前往宁波鹤浦南田岛的渡轮。我寻了个位置坐下,很快就发船了,伴着海风白浪,踏上这趟行程。

我是象山县税务局办公室的一个小年轻,平时工作、生活在县城里。这次来南田岛,一是因为我们在岛上的办税点春节后第一天要举行升国旗仪式,我要将一面崭新的五星红旗给他们送过去。二是见见我原先在石浦税务所工作时认识的那对税务师徒。师父叫郑仁浦,徒弟叫刘彪,两人一个被唤作“老郑”,一个被唤作“阿彪”。他俩平时在鹤浦的办税点搭档干活,大家亲切地称他们为海岛的“常客”。

一转眼渡轮靠岸,我迈步踏上这座从前常来的海岛。“新年好呀小姜,一路上还顺利吧!”阿彪快步迎了上来,小心仔细地接过我带来的国旗。老郑在后头不疾不徐地跟着,笑声爽朗。

鹤浦办税点有4名税务干部,除了老郑,就属阿彪待得最久。

现在这对师徒感情深厚、配合默契,想当初,两人却有不少差异。“我喜欢吃辣,老郑总吃得清淡,困的时候我说泡点咖啡给他,他总是捧着杯茶对我摆摆手。我们师徒俩的‘不对付’,大约是从舌间开始的。”回想起初见时,徒弟阿彪是这样开玩笑地向我介绍他俩的关系的。那时的老郑略显沉默,只是在你看向他的时候朝你温暖地笑笑。后来听阿彪介绍才知道,在东海之滨的这座小岛上,老郑已经默默扎根了30余年。阿彪是个活泼乐观、爱笑爱闹的侗族小伙,几年前,他顺利通过公务员考试,跨越1500余公里,从湖北恩施来到这座小岛,只因对这份工作充满向往。这对看起来哪哪儿都“不对付”的师徒就这样在岛上相遇了。之后的“税月”里,他俩把海岛走了一遍又一遍,哪家造好的船下海了,哪家前些天遇到的困难解决了,他们心里门儿清。徒弟阿彪从青涩到成熟,工作干得越来越顺手,对小岛的感情也与日俱增。师父眼角虽浸染了时光,但无惧风霜。我想,这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

“这小年轻是怎么回事,听话么听不清,电脑么又搞不好,哦呦哦呦,这不是瞎搞嘛!”阿彪初来乍到时,方言听不懂,业务办不快,海岛上来办税的阿公阿婆们没少因为这个跟他着急,他一个劲儿地道歉,也承受了许多不解和抱怨。看着下班后在座位上垂头丧气的小徒弟,老郑抱着茶杯,默默想起了主意。

一天,老郑拉着阿彪走访岛上一家水产厂,一边了解企业情况,一边用流利的普通话向阿彪详细介绍。阿彪心想,师父今天怎么说起了普通话?原来,这家水产厂的老板是兰州人,24年前到岛上开了家小作坊,老板初来乍到不会说象山话,老郑的普通话又不大“灵光”,两人的沟通总是磕磕绊绊。老郑想,企业愿意到岛上发展,我就一定要留住企业。于是,他勤学苦练,到处找机会练普通话,从家人到同事,没有不被他的“象山牌”普通话“摧残”过的。时间久了,老郑的普通话越讲越流利,政策辅导也开展得越来越顺利,海岛上的这家小作坊也变成了如今的大企业。

“小年轻哟,我都可以,你能不能行啊?”老郑摆出一副“瞧不上”徒弟的姿态,笑眯眯地说着向前走去。“我的字典里就没有不行!”阿彪大喊一声,追了上去。从那之后,阿彪要求同事只用方言和他对话,他用笔记本一字一句标注理解。现在的阿彪,方言讲得流利地道,业务办得又快又好,早已成了海岛纳税人缴费人交口称赞的“小刘老师”。

天色渐晚,我正欲离岛,老郑却拦住了我:“你们俩今天都来我家吃顿便饭吧。”

于是,我和阿彪来到老郑家中。听见我们进门,老郑的妻子从厨房出来打招呼,亲切热情的笑容,让原本拘谨的我一下子放松下来。“老郑,来给我搭把手。”“来了!”老郑招呼我们坐下,系上围裙进了厨房。老郑老两口下厨的工夫,我和阿彪聊了起来。从前,老郑的家并不在岛上,他常常为了工作留在岛上。长此以往,妻儿担心老郑的身体,便举家搬到岛上,全力支持他工作。潮起潮落,人来人往,几十年岁月流逝,老郑的根在海岛上越扎越深。“我有一个全心全意爱工作的师父,我的师父有全心全意爱他的妻儿。”看着厨房里忙碌的身影,阿彪感慨。

“虽然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像我师父一样优秀,但我一直以他为榜样。”阿彪捧着老郑给他泡的咖啡笑道。海岛虽苦,但苦中有甜,老郑和阿彪这对海岛师徒,在年复一年的碰撞与磨合、坚守与奉献中结下了“秤不离砣,砣不离秤”的深厚情谊。

天色渐晚,伴着悠长的汽笛声,我乘上返程的渡轮。在阵阵的涛声里,在温润的海风中,师徒俩的身影渐渐模糊不清。

在无数个像南田岛一样的地方,有无数位和这对师徒一样的税务人,他们用脚步丈量海岛,把对工作的热情和服务的耐心渗透进海岛每一寸土地,把平凡的工作干出了滋味,做出了温度。

人生就像一趟匆匆的列车,有人上车,有人下车。老郑和阿彪在海岛相遇,是一场美好的人生安排。我想,我也要去追寻属于我的站台。

(作者单位:国家税务总局象山县税务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