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据媒体报道，挪威政府拟出台新法律，向从挪威移居到税收负担较轻国家的高净值人士征收离境税。近年来，随着全球市场的波动和社会不平等的加剧，财产税成为挪威政府调节收入分配、增加财政收入的重要工具，离境税就是挪威政府防止富人逃避财产税的具体手段。挪威政府近期提出的征收离境税计划，引起挪威国内广泛关注。

为限制避税征收离境税

在挪威，居民每年都必须就其国内外全部资产，包括其直接或间接拥有的不动产、现金、银行存款、股票等缴纳财产税。居民拥有的房产不论是自住还是商用，都要缴纳财产税。财产税的纳税人就每年1月1日的财产总额扣除债务后的净资产总额缴纳财产税，财产税的基本免税额为170万挪威克朗（1美元约合10.9挪威克朗），净资产总额在170万挪威克朗—2000万挪威克朗的个人每年需要缴纳0.95%的财产税，净资产总额超过2000万挪威克朗的缴纳1.1%的财产税。

虽然财产税按年度征收，但作为财产税税基的资产价值允许税前扣除。如市场价值不超过1000万挪威克朗的普通首套住宅扣除率为75%，超过1000万克朗的扣除率则为50%，二套住宅的扣除率则更低。股票和固定资产价值也可以按照一定的扣除率在税前扣除。

由于该国颇具争议的财产税，不少挪威富人已经开始或准备移民。挪威政府拟征收的离境税就是为了阻止富裕人群因逃避纳税而迁往瑞士等税负更轻的国家。任何移居其他税收负担较轻国家的挪威富人，都将就其净资产总额缴纳高达37.8%的离境税，即使未实现收益的资产也要缴税。

计划出台的新法律除了规定要开征离境税，还规定净资产总额超过50万挪威克朗的纳税人离开挪威后的12年内必须清算包括离境税在内的所有税款，否则挪威会对这些纳税人未缴清的税款收取利息。不过，若是因为纳税问题成了“逃税难民”并决定回到挪威，已缴纳的税款将被退还。

重税之下，富豪“逃离挪威”

作为一个高福利国家，挪威的公共支出水平一直处于高位。随着全球经济形势的变化和财政支出需求的提高，挪威政府需要不断寻求新的财政收入来源，以维持其高水平的公共福利。

挪威人口登记处的公开文件显示，2022年，至少有30名超级富豪离开挪威，移居税率更低的瑞士，部分人则迁往塞浦路斯、意大利和加拿大等国，包括挪威首富谢尔·英格·罗克。仅2022年一年，离开挪威的超级富豪数量，就比过去13年的总量还要多。按照目前趋势，预计2024年会有更多富豪离开挪威，挪威政府也将因此损失数千万挪威克朗的税收收入。

尽管瑞士也征收净财产税，但瑞士为外国人提供了税收优惠政策，因此当挪威财产税税率呈现不断提高的趋势时，越来越多挪威富人移民也在意料之中。

挪威统计局一份2021年的文件表明，财产税的税收收入并不高，每年仅约150亿挪威克朗，占税收总收入的1.1%、国内生产总值的0.4%。

但这对财产税课税对象而言却并非无关痛痒。厄兰德·科尔斯塔德是一位零售地产和鲑鱼养殖行业的投资者，拥有约15亿挪威克朗的财富，他已从挪威移居到瑞士的卢塞恩。科尔斯塔德称，当他第一次到达瑞士时，在那里没有任何朋友。他并不想离开挪威，但政府的增税计划让他别无选择。科尔斯塔德表示，按照规定，他在挪威要支付超过600万挪威克朗的财产税，考虑到资本收益也要被征税，他还需要支付1000万挪威克朗的股息税。

财产税：两难的选择

财产税是一个税基广泛的税种，一般对富裕个人或家庭拥有的大部分或全部资产按其价值征税，主要的征收对象包括现金、不动产、车辆、珠宝和其他贵重物品。

在欧洲，财产税曾盛行一时，但在20世纪与21世纪之交，由于对其效率的质疑以及最高税率的逐步降低，各国开始放弃财产税，财产税在税收总收入中的比重逐步缩小。

目前，挪威是少数几个还保留财产税的国家之一，其征收的原则是，每个人都应该根据能力强弱对社会作贡献，经济实力较强的人应该多纳税。

虽然创设财产税是为了社会公平，但在实际落地过程中，财富税牵涉到不少拥有政治话语权的“既得利益者”，且往往在征收细则中有多个例外条款，规避难度小，导致实际征收到的财产税收入不太可观。经济合作与发展组织的数据显示，2020年，各国财产税的税收收入通常低于当地税收总收入的1%。经合组织国家之间的财产税税率差异很大，在财产税由地方政府征收的国家，不同地区的税率差别也可能很大。

征收财产税的政府都面临两难境地，一方面希望通过税收调节贫富差距，另一方面又不希望本国富人因此移民，将资产转移到其他地区。相关研究也表明，在过去50年里，一些发达国家的家庭净资产由于资产价格的上涨和私人储蓄的增加而增长，但是不断增长的财富往往没有转化为更高的财产税收入。

华威大学博士阿伦·阿德瓦尼表示，尽管人们明白征收财产税有利于社会公平，但在从设想到实际征收的过程中阻碍重重。他认为，要绕开征收税基较宽的财产税的种种困难，比较容易实现的是将资本利得纳入个人所得税的征收范围。

不过，当下越来越多的国家也开始接受财产税，例如哥伦比亚在2022年引入了财产税，苏格兰政府也提出了征收财产税的相关建议。施罗德资产管理公司首席经济学家基思·韦德说：“在当前许多经济体主要税种税率已经很高的情况下，我们可能会看到新的土地税或更普遍的财产税被提上议事日程。”

在过去15年中，英国贫富差距急剧扩大，收入停滞不前，而资产价格却持续上涨，这使得年轻人更难获得资产。一项社会调查显示，3/4的英国人支持征收财产税。

挪威离境税：尚未出台已有反对声音

挪威政府预计，离境税将为国家新增财政收入，有助于支持公共服务和环境保护项目。离境税的支持者认为，离境税的实施很有必要，它能确保从挪威经济中获益的人即使离开挪威也能作出相应贡献。

挪威财政部国务秘书厄兰德·格雷姆斯塔德说，挪威政府希望个人和企业蓬勃发展，但富裕人群必须付出更多，以帮助维持国家福利。他补充道：“挪威人受益于免费教育、国家基础设施、免费医疗、学前儿童保育补贴，这意味着在这种社会模式下成功人士必须比其他人作出更多的贡献。”

挪威目前有不少初始科技公司需要大量投资，专家分析，离境税可能会降低境外资本投资意愿，造成挪威人才和资本外流，对经济产生负面影响。当挪威初创企业拓展国外市场时，税率高达37.8%的离境税也会成为阻碍其全球化发展的绊脚石。一部分科技公司创始人认为，挪威将更难在科技领域保持竞争力、创造新的独角兽企业，也更难雇用国际人才。

挪威一家媒体评论道：“挪威本就高昂的股息税和大多数国家都没有的财产税相结合，将使挪威的企业家和投资者考虑改变他们的居住地。”相关经济学家也声称，挪威独特的财产税制度是最大的问题，因为它会阻碍投资意愿，促使“聪明人”离开挪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