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国际货币基金组织与世界银行2024年春季年会在美国首都华盛顿召开。两大国际组织就世界经济前景、气候融资、银行业危机等全球热点问题展开了广泛而深入的探讨。会中，巴西、法国、德国、南非和西班牙等国的部长再次提议对全球亿万富豪征收全球最低税，以应对全球变暖和缓解饥饿贫困。该提议得到了国际货币基金组织总裁克里斯塔利娜·格奥尔基耶娃的支持，引发外界广泛关注。

巴西牵头

近年来，面对财富分配不均、高净值群体税负偏低等问题，多个国家通过开征财富税、富豪税、弃籍税以及提高个人所得税最高边际税率等形式对富人加税。如，挪威在2022财年预算案中将净财富税税率从0.85%提升至0.95%；美国拜登政府在2023财年预算案中提议对身家超过1亿美元的美国家庭和收入最高的0.01%的超级富豪征收税率为20%的最低税，即所谓的“亿万富豪最低税”；芬兰在2022财年预算案中明确，自2023年1月1日起对个人征收弃籍税……

在各种“富人税”层出不穷的背景下，巴西为何要在国际会议上再次呼吁对富人加税？新的方案有何不同？

当前，巴西担任二十国集团的轮值主席国。这是其首次在世界主要经济体会议上提出对亿万富豪征收全球最低税的提议。也就是说，此次提出的“富人税”不再是某一个国家的单边措施。巴西希望将该提议升级为一项国际税改举措，并得到国际社会的支持。在国际货币基金组织和世界银行春季年会上，巴西财政部部长费尔南多·哈达德表示：“公平的国际税收不仅是进步主义经济学家的选题，也是当今宏观经济管理的一个核心问题。”他呼吁各国通过公平、透明、高效和累进的税收制度加强收入调节，使税收体系更加完善。

从操作层面来看，此次对富人征收全球最低税的提议将针对全球所有的亿万富豪，每年对个人财富按照不低于2%的税率征收。著名经济学家加布里埃尔·祖克曼概述了对富人征收全球最低税的潜在运作模式。目前，全球约有3000名亿万富豪，对个人财富按照2%的税率征收全球最低税，每年将产生2500亿美元的税收收入。值得注意的是，已经缴纳公平份额税款的富豪无须再缴纳该税款。祖克曼表示，该项措施的推行并不需要所有国家一致同意，国际社会可以参照今年生效的针对大型跨国公司征收税率为15%的全球最低税运作模式，如果部分国家未对亿万富豪征收最低税，其他国家可以相应地补征该税款。

四国支持

对全球亿万富豪征收全球最低税的想法最初由法国经济学家埃丝特·迪弗洛提出，逐渐得到多个国家的支持。

巴西财政部部长费尔南多·哈达德、德国经济合作与发展部部长斯文尼亚·舒尔茨、南非财政部部长伊诺克·戈东瓦纳以及西班牙经济、贸易和商业部部长卡洛斯·奎尔波和财政部部长玛丽亚·赫苏斯·蒙特罗等4个主要经济体的部长分别阐述了为什么需要对亿万富豪征收全球税。他们指出：“在过去20年里，大多数国家内部不平等现象显著加剧，收入最高的10%和收入最低的50%人群之间的收入差距几乎翻了一番。税收作为政府促进社会公平的关键工具之一，不仅能够增加用于公共产品的财政收入，而且可以确保每个公民都负担公平份额的税款。对全球亿万富豪征收税率为2%的全球最低税，其背后的逻辑很简单：我们需要提高税制体系的公平性，确保每一个纳税人的税负与其负担能力相适应。持续存在的税制漏洞让高净值人群可以最大限度地降低其缴纳的所得税，导致全球亿万富豪的个人所得税实际税负仅相当于其财富值的0.5%（去年10月，欧盟税务观察站发布数据，全球亿万富豪的平均有效税负仅为0%～0.5%）。因此，对富人征收全球最低税对于提高税制体系的确定性、筹集足够的公共资金以及确保税收公平等至关重要。”

四国部长表示：“亿万富豪可以轻松地将财富转移至低税收管辖区，从而降低税负，因此，对富豪征收全球最低税的改革措施应该被列入二十国集团的议程。国际合作和全球协议是确保此类税收生效的关键。既然国际社会能够对大型跨国公司征收全球最低税，那也能对亿万富豪征收最低税。”

此外，法国财政部部长布鲁诺·勒梅尔在年会上发言时也重申了法国对于向富人征收全球最低税的支持，并强调任何措施都应基于经合组织关于全球税收规则的最佳实践。

对亿万富豪征收全球最低税得到了国际货币基金组织总裁克里斯塔利娜·格奥尔基耶娃的支持，她表示，堵住税收漏洞并确保富人缴纳公平份额的税款至关重要。

救助穷人

埃丝特·迪弗洛认为，最富有的人对于气候变化负有“道德债务”，对亿万富豪征收的这部分税款应用于帮助穷人在气候变化的环境下生存。

迪弗洛根据每吨碳排放对气候的影响、气温升高对死亡率的影响，以美国环境保护局确定的700万美元作为生命统计价值，计算出每年的“道德债务”约为5180亿美元。她指出：“富裕国家释放了最多的温室气体，贫穷国家释放的温室气体最少，但却遭受了气候变化带来的最严重的后果。”在她看来，向富人征税是一种相比之下不那么痛苦的公共资金来源，是一个合理的筹资渠道。她说：“这项计划并不是为了向亿万富豪多征税，而是让他们缴纳正常水平的税款。众所周知，亿万富豪规避了很多税收，一旦他们缴纳公平税收以后，还有什么是比补偿在气候变化中失去生命的穷人更好的用途呢？”

迪弗洛并不是唯一持这种观点的人，根据法国环境与资源经济学家协会的研究，在受访者中，69%的美国人和84%的欧洲人支持对富人征收全球最低税，而大约55%的美国人支持与低收入国家分享一半的全球最低税收入。

至于筹集资金的具体去向，迪弗洛建议将现金直接转移支付给个人、城市和国家部门。她认为，该笔资金应该与可再生能源投资分开，让更多的人获益。随着银行信息化的普及，即使在印度北部、孟加拉国和非洲等最为偏远的贫困地区，人们也可以相对容易地获取现金。

越来越多的研究表明，直接提供现金救援是消除极端贫困的有效方式，在危机时期提供现金救助，可以让贫困人群临时搬迁、请假或者转移牲畜等。牛津大学的一项研究发现，直接现金救助可以显著改善贫困人群的身体状况、经济成果和心理健康，还可以帮助贫困人群在气候相关灾害期间获得安全资源。迪弗洛补充说，洪水、干旱、热浪和其他自然灾害的预测技术甚至可以用于自动向最弱势群体提供现金救助。

迪弗洛的提议是全球范围内有史以来最大的气候救助融资计划之一，对全球亿万富豪征收全球最低税的后续步骤将在7月里约热内卢举行的二十国集团财长和央行行长会议上讨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