税收政策是一种强有力的工具，若运用得当，可以为创新活动提供有效的激励。美国芝加哥大学教授尤费克·阿克切特（Ufuk·Akcigit）撰文从宏观经济环境、市场微观主体等视角，讨论了税收政策在创新中的作用，研究了税收政策对创新产生影响的边际和渠道，以及如何利用税收政策在降低财政成本的同时促进技术进步。

税收因素与产业集聚

通过对不同收入水平人群之间的州内税收差异进行分析，阿克切特发现，企业所得税和个人所得税会在国家、企业和个人层面对创新的数量和质量产生一定影响。税收弹性是税收增长率与宏观经济增长率之间的比例关系，对税收收入弹性研究有助于从宏观上对全社会经济效益进行比较研究。

当视角聚焦于各州，企业对税收的敏感度接近于个人科技创新人才的两倍。这可能是因为企业对投资回报率更加敏感，也可能是因为他们有不同的创新动机。阿克切特强调了集聚效应的作用，高技术产业集聚度越高，越能促进集群创新绩效提升。从现实来看，高科技产业具有较强的地理集聚倾向，比如西雅图的互联网和软件集群、波士顿的医学和生物技术集群、奥斯汀的软件和电信集群等。这种区域间技术创新存在显著空间溢出效应，在该集群中的科技创新人才对税负的敏感程度会降低，产业集聚作为一种经济现象，能够通过优化资源配置，提高生产效率，有效缓解税收竞争带来的负面影响。

阿克切特认为，二十世纪以来，美国的税法经历了重大变化。期间，美国创新的数量和质量与税收相关。数据表明，对收入最高的10%群体，1%的边际税率下降会带来1.8%的专利数量和科技创新人才人数增加；1%的最高公司税率降低会增加2.8%的专利数量以及2.3%的科技创新人才人数。

税收政策与人才流动

在工作地和选址决策方面，税收也是重要的影响因素。研究表明，在美国各州和世界主要创新国家之间都存在由税收引起的人才流动。相较于其他高技能人才，科技创新人才对税收因素更为敏感，阿克切特使用欧洲和美国专利数据以及《专利合作条约》中关于科技创新人才的国际面板数据，分析了1977年—2003年间知名度较高的科技创新人才的国际移民行为与移民国的税率关系。研究发现，这些科技创新人才的工作地选择受到最高税率的显著影响。在跨国企业工作的科技创新人才对税率更为敏感，但当其所处企业在该国研发投入较多时，科技创新人才对税率的敏感度降低。

为促进地区经济的可持续发展，地方政府在制定税收政策时，需要充分考虑经济集聚的影响，通过优化投资环境、提高公共服务水平等方式，吸引更多的投资，推动经济集聚的形成和发展。

税收政策与企业创新战略

阿克切特认为，在过去几十年中，美国的经济活力逐渐放缓。商业活力的下降与企业的生命周期有内在的联系，了解企业在其生命周期的不同阶段所遵循的创新战略至关重要。研究表明，风险投资支持的初创企业在早期发展得更快且创新活跃度高，随着时间的推移更有可能成为大企业并产生高质量创新。由于创新高投入、高风险、周期长的特点，优惠税率能够减轻初创企业的研发负担。阿克切特的研究关注不同企业规模的创新路线，研究结果表明小企业更易于进行外部创新并对经济增长具有特殊作用。根据企业在生命周期中所处的阶段，税收政策会对企业的创新产生异质性影响。综合来看，应对初创企业和小企业采取特殊优惠政策，鼓励其创新；对于占据行业优势地位的大企业，则可通过对其征税的方式降低行业壁垒，给予新进入者竞争机会。

税收政策能够影响企业的市场决策以及资源在企业间的再分配。美国经济学家阿齐默鲁构建和评估了企业层面的动态创新模型，发现对现有企业征税可能会使生产率较低的企业离开市场，实现资源在生产率高的企业间再配置进而促进创新。科技创新人才是创新活动的重要微观主体，就个人的素质构成而言，支持创新的政策与教育政策的互补能够影响科技创新人才的职业选择，进而推动更多人选择投入研究。

综合来看，企业方面，对创新能力强的公司设定较低边际税率能有效提高创新效率；个体方面，需要相应的税收和教育政策支持，鼓励个体投入创新。地方税收优惠政策可以吸引更多科技创新人才到具体区域集聚促进创新，但应注意此举易引发地区间税收竞争。

阿克切特认为，税收政策和创新之间的相互作用是经济增长和公共财政政策两个研究领域的交叉点，但税收影响创新行为的复杂性等多重原因导致该领域相关研究不足。近年来，许多经济学家通过使用跨学科的技术手段对企业和个人层面的微观数据库进行整合，为未来国家如何利用税收工具鼓励创新提供了参考，也为厘清税收政策与创新的因果关系提供了更多可能。

（作者单位：中南财经政法大学财政税务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