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静静地淌过岁月的河床，我已经有好些日子没有回乡下老家了。果然，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晚上就做了一个梦，梦里有故乡，有山水，更有父亲的身影……

在梦里，村头，好像新建了一个四方广场。舞台上，是戏曲演出；台下，有三五成群的观众在看戏，都是我熟识的父老乡亲。有人扭头看我，问道：“亮娃，你爸来了吗？”“嗯嗯，他一会儿就来，我刚给他通电话了！”我笑着回答。

我爸识乐谱懂乐器，会拉二胡，会吹笛子，尤其爱看戏、爱听戏，是个老戏迷，时不时还能哼唱几段小戏曲。小时候，我常随父母下地，他们在田间忙活庄稼事，我则在地头玩耍。我爸一边干活，一边哼唱着戏调自娱自乐，声音时而粗犷豪放，时而婉约细腻，一副自我陶醉的样子，快乐之情溢于言表。

“拴，你来了。”这时候，从看戏的人群中，传来了亲切的声音。拴，是我爸的小名，村里那些比我爸年岁大的长辈们都喜欢这么叫他。“来了啊，你们都来得怪早哩！”这是我爸的声音。我爸在村里人缘好，他生性憨厚，信奉吃亏是福，不爱斤斤计较，是树叶落下来也唯恐砸伤人的老实疙瘩。

我循声望去，爸妈是一起来的。我爸个子不高，与身边同行的村民相比，显得有些瘦小。我妈说，人老了，筋会萎缩，人就更矮小了。我妈又说，别看你爸个儿不高，他可是咱家的顶梁柱呢！我妈这话说得没错，我爸一直都是我们家的顶梁柱。他瘦小的身躯里流淌着坚强的血液，像一头老牛一样目光坚定、四蹄沉稳地拉着家庭这辆大车走向幸福，直到人生暮年。

记得那年夏天，我随父母一起牵着牛、拉着平板车去田里收麦子。午饭时，我们满载一车小麦回家，我主动架起车辕，不料却被我爸推向一旁。我爸说：“你下地少，细皮嫩肉的，干不了活。你别看我身板小，四两拨千斤呢！”说完，他拉起车辕，咬紧牙关，双脚使劲蹬着地面，稳稳当当将偌大一车麦穗拉进了麦场……

梦醒时分，对父亲的思念汹涌袭来，我不禁回想，爸的一生没有跌宕起伏，也并不轰轰烈烈，就如同他性格那样，平和中透着开朗，把日子过出滋味。但这大概就是寻常的人生该有的样子，乐观坚韧、不急不躁，在平淡生活中哼唱出欢快的曲调。

（作者单位：国家税务总局平陆县税务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