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时的花棉被

2024年09月02日 版次:07        作者:聂潇

暑热已残,初秋微凉。每年这个时候,母亲总会从衣橱里翻出一床洗到泛白褪色的花棉被放在床尾。说是棉被,其实用凉被形容它更合适,尺寸不大,只刚刚盖过小腿;厚度也一般,只象征性地铺了一层棉花。正因如此,它的使用频率不高,只会在凉意渐起的早秋,被母亲拿来给我充当肚皮搭被。

我称它为花棉被,主要是因为它那艳红浓绿、点缀着黑色不规则几何图案的外表,一看便是老人家的审美。不过,外婆要是听到我这么说,肯定会不乐意地摇摇头,嘴里咕哝一句:“诶咦,你不懂。”

花棉被是外婆用缝纫机一脚一脚踩出来的。儿时的回忆里,外婆大多时间都坐在缝纫机前,戴着一副老花镜,右手是银色顶针,推着布条慢慢游走在针线中。每每这时,我便喜欢坐在外婆身旁,一边看电视,一边听着外婆踩缝纫机的哒哒声。如果我好奇地凑到外婆身边,她便会停下手里的针线活儿,笑眯眯地捏捏我的脸说“新被子马上就好喽”,逗得我咯咯笑。外婆说得没错,不过两三天,那一块块碎布料子便会在她手里魔法般地拼凑成一床床新被子。

外婆的手永远闲不住。一年四季,我的床上都少不了各式各样的被子:贴肤透气的夏凉被、厚实保暖的大棉被。现如今,外婆做的被子大多已破旧不堪,被母亲买的新被子所替代,只有这床花棉被,因为很少用,才完好地保留了10多年。

自初中住校以后,这床花棉被总会勾起我对外婆的思念。棉被散发着一股淡淡的中药味儿,让我想起外婆床头柜上摆着的保健药丸。每当我缠着外婆问那些药丸的滋味时,外婆总会摸摸我的头,简单说道:“大人才吃,小孩儿不叫吃。”后来,外婆病了,她圆润的身材一天天消瘦下来,脸上的皱纹也愈加明显,再也没有精力做新棉被了。

高考前夕的那个大年初四,外婆永远地离开了我们。得知消息的我,跌跌撞撞跟在大人身后走进病房,像失了魂似的呆望着洁白无瑕的病床,不肯相信那个疼我的人已经走了。时至今日,我才意识到,保存的那床花棉被寄托了我们对外婆的思念。每当看到它,就仿佛回到闻着淡淡草药味儿的夏天,回到在外婆身边长大的童年。

(作者单位:国家税务总局阜平县税务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