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新西兰政府宣布对海外投资收益税制进行重大改革，拟引入“收入账户法”作为新的计税方式，以解决现行制度下的双重征税、现金流压力大及合规成本高等问题，该方法主要惠及2024年4月1日及之后取得新西兰税务居民身份（非过渡）的新移民。此次改革被视为新西兰政府吸引高净值人士移民新西兰、优化投资环境的关键举措，但也因其税率设计及适用范围限制等引发广泛讨论。

海外投资收益税制引发争议

此次改革的动因要追溯至新西兰海外投资收益税制的设立初衷及其引发的争议。据了解，20世纪90年代，由于许多投资海外公司尤其是投资美国公司的新西兰税务居民，倾向于留存利润而非派发股息以规避股息税和资本利得税，新西兰推出海外投资收益税制，以弥补税制缺陷。

根据新西兰海外投资收益税制，当新西兰税务居民持有一家外国公司股份，而该公司对另一家海外公司持股低于10%且不满足豁免条件时，需按“公平股息率法”或“成本法”计算推定，对其未实现的资本收益进行征税。豁免条件指持有股本低于5万新西兰元（1新西兰元约合4.268元人民币）或上述外国公司在澳大利亚交易所上市。简言之，纳税人即使未获得实际投资收益，仍需缴税。

然而，该税制一直受人诟病，主要集中在三大问题：流动性差的股票（如非上市公司股票）难以变现缴税，容易引发现金流压力问题；已缴税款无法抵扣海外资本利得税导致双重征税，尤其是与美国税制相冲突时；海外投资收益税制所要求的股权估值操作困难且成本高昂，对非上市公司尤甚。

此外，由于移民新西兰的高净值人士普遍持有更多海外资产，上述问题对其影响尤为显著。德勤税务合伙人罗宾·沃克指出，现行海外投资收益税制给该群体带来了困扰，当其持有非上市公司股份或流动性较差的资产时，即便未获得实际收益，仍需面对无现金支付天价税单的困境。新西兰税务部长西蒙·沃茨也坦言：“现行海外投资收益税制是阻碍移民和归国人才，尤其是科技或初创领域从业者在新西兰定居发展的主要障碍。”

新的“收入账户法”如何破局

为破解上述困局，新西兰税务局于2024年12月发布《海外投资收益税制对移民的影响：修订提案》，并公开征集社会各界意见。今年3月，新西兰政府宣布计划实施“收入账户法”，允许符合条件的纳税人仅在实际获得投资收益时缴纳税款，而非按照现有海外投资收益税制进行预估缴税。

相较海外投资收益税制的计税方法，“收入账户法”较为简单，仅对两类收入征税：全额的股息收入以及按收益70%计算的已实现资本利得。两类收入均按个人所得税最高税率计税，若投资亏损，70%的亏损可用于抵减以相同方法计算的其他类收入，并允许跨年度结转。除了2024年4月1日及之后取得新西兰税务居民身份（非过渡）的新移民，“收入账户法”还适用于离境未满特定年限的归国公民。此外，若信托的主要设立人符合条件，其受托人亦可采用该方法计税。使用“收入账户法”并非强制，纳税人仍可选择按海外投资收益税制的方法计税。

值得注意的是，“收入账户法”通常仅适用于非上市实体投资。但西蒙·沃茨表示，面临双重征税的群体，如美国移民可将此方法扩展至所有海外投资收益。另外，采用“收入账户法”的纳税人若失去新西兰税务居民身份，其海外投资收益将被视同“出售股份收益”，即在身份失效前按市价一次性出售全部股份来计算应税收益并缴纳“退出税”，以防止其通过身份变更避税，具体细则尚未公布。

税制改革仍有局限

尽管“收入账户法”被视为破局之举，但其70%的利得应税比例及有限的适用范围仍引发争议。对适用个人所得税39%最高边际税率的纳税人而言，实际税率可达27.3%，高于澳大利亚22.5%及美英等国的水平。这一设计虽旨在吸引移民定居，但高于国际标准的税率所带来的成本增加显然与初衷不符。

另由于“收入账户法”通常仅适用于非上市实体投资，这迫使纳税人针对不同投资，如上市与非上市、移居前后，采用不同计算方法，这将增加合规成本与操作难度，或将削弱政策吸引力。

西蒙·沃茨预计，新政策实施后每年将使政府减少约250万新西兰元的税收收入。但他认为，减少高技能移民的税务负担有助于促进经济增长，政策的长期收益远超短期财政缺口。

此次改革仅是“第一步”

德勤税务合伙人罗宾·沃克指出，此次改革惠及疫情期间抵新、过渡期即将结束的移民群体，改革方向值得肯定，但仍“改革力度不足”。德勤税务事务所建议，新西兰政府仍需进一步优化金融工具规则、受控外国公司规则，减少与他国税制差异。

“既要吸引移民，也要鼓励本国居民留新投资。2025年下半年我们将公布更多涉及本土居民的政策调整”，据西蒙·沃茨透露，新西兰政府将继续深入审查海外投资收益税制及其国际税收设置，以鼓励移民和投资，例如调整自2000年以来未变的海外投资收益税制豁免条件（股本低于5万新西兰元），以减少普通投资者受到的来自该税制的约束，扩大“收入账户法”的适用范围等。

通过持续优化税制，新西兰希望在全球人才与资本竞争中占据更有利地位，同时为本国居民创造更具吸引力的投资环境。“这只是改革的第一步。”西蒙·沃茨表示，更多细节将在下一部《税收综合法案》出台时公布，该法案预计将于2025年8月提交议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