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江苏省新沂市马陵山的三莲池畔，静静地伫立着一块石碑，石碑上清晰地刻着清朝女诗人倪瑞璇的诗作《闻蛙》。“草绿清池水面宽，终朝阁阁叫平安。无人能脱征徭累，只有青蛙不属官。”短短28字简单质朴，却反映了清朝苛捐杂税尤其是当时运河关税乱象对百姓的影响。

宿迁东关因运河而兴

新沂马陵山，清代属于宿迁县。京杭大运河流经宿迁，给当地带来繁荣的运河经济，也造就了独特的运河税关历史。

清康熙二十五年（1686年），清政府大力开掘京杭大运河江苏北段（中运河），并在中运河宿迁段设立宿迁东关，用以检查来往船只、收缴关税，东关离宿迁城区约有2公里距离。自此，宿迁凭借独特的地理位置，开始成为“七省漕渠咽喉”。江苏、浙江、江西、湖北、湖南、安徽、河南七省的漕运贡赋，皆需从宿迁东关通过，再北上京城。

据《宿城镇志》记载，当时宿迁东关的景象是“舶舻相接、帆樯林立，人声鼎沸、摩肩接踵”。每逢船运旺季，这里有大量船只排队等候验关，滞留的船只需要补给，靠岸的船民需要购物，因此东关商铺渐渐增多，形成了繁华的“关口街”。

淮安府在宿迁成立了专门负责征收运河关税的宿迁关，东关属于宿迁关众多关口中的一个。据记录清代淮安钞关历史的《淮关统志》记载，宿迁关主要负责“榷竹木及船钞”，即对经过宿迁运河的竹木类物资和船只征收关税。清康熙《宿迁县志》还记载，距宿迁城西北20公里处的皂河集，因为区位优势成为重要的物资集散地和交通枢纽，当地设有淮安钞关派出的分关。

征税承包制引发民怨

倪瑞璇，字玉英，生于清康熙四十一年（1702年），卒于雍正九年（1731年），是宿迁地区有名的女诗人。她自幼聪慧，才情出众，在当地诗坛留下许多佳作。

倪瑞璇在运河边长大，她的父亲倪绍瓒是县学秀才，擅长诗词创作，她的母亲在东关口经营着一家茶馆。每当过往船只停靠码头办理关税手续时，船主便会到倪家的茶馆喝茶歇脚。倪瑞璇从小听到最多的，便是过往商人百姓对税负过重的声声抱怨。

当时，清政府对运河税收制定了严格的收入目标额度，命令关卡官员务必完成收入任务。如果实际征收数额超过定额，超额部分会按照一定比例作为奖励分发给关卡官员。乾隆年间，还有规定钞关长官“倘征收逾额，则破格优录”，将关卡官员超额征收税款当作破格晋升的条件。

雍正四年（1726年），时任二品内务府总管的年希尧到淮安板闸户部税关担任钞关监督。雍正五年（1727年），宿迁关的税务交与年希尧就近监管。年希尧将关税征收权承包给一些商人团体，承包人预先向官府缴纳一定数额的税款，再对运河过往船只货物征收关税。因清朝关税还有额外条款，诸如对某些特定商品征收落地税、对外省商船征收归礼银等，这些杂税也交由承包人征收。为追求利润，承包人在征收过程中大肆搜刮的现象层出不穷，影响了运河税收的正常秩序。

此外，当时运河沿线设有宿迁关、淮安关、扬州关等多个关卡，货物在运输过程中，每经过一处关卡，都必须缴纳相应的关税，重复征税情况严重。

《闻蛙》诗中的恤民深情

雍正四年（1726年），倪瑞璇由舅父做主，许配给在睢宁县教书的宜兴人徐起泰为续弦。听到宜兴在运河行运的商人说起关税负担过重，又想到以前身边船老板对关税的抱怨，她挥笔写下了《闻蛙》。

诗句的大意是，池中的青蛙每天“阁阁”地叫着，仿佛在宣告它们生活的平安，因为青蛙不属于官府管辖，不需受重税和徭役的拖累，但百姓却无人能逃脱这些负担。

《闻蛙》通过描写青蛙生活的轻松、安定，与商民被苛捐杂税压迫的悲惨境遇形成鲜明对比，凸显了百姓在税赋重压之下的无奈与痛苦，表达了诗人对苛捐杂税的不满和对百姓的同情。

透过《闻蛙》这首诗，我们得以窥见清代沉重的赋税负担以及当时混乱的赋税征收制度。

（作者单位：国家税务总局新沂市税务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