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6月，中美第二轮贸易谈判在伦敦举行。此前中美首轮贸易谈判达成基于《中美日内瓦经贸会谈联合声明》调整关税的共识。近年来，国际经贸关系经历了多次波折，关税作为一种重要的贸易政策工具，在其中扮演着重要的角色。本文梳理了关税的发展及历史逻辑，以期为税收实践提供参考。

关税理论溯源：保护主义与自由主义

保护贸易关税理论。15世纪—17世纪中叶，英国经济学家托马斯·孟等学者提出了实行贸易保护主义政策的理论，主张利用关税保护本国的商品，防止本国贸易受外国商品的冲击，同时提出为鼓励本国出口贸易，应该减免本国出口关税。20世纪30年代，英国经济学家凯恩斯提出超保护主义理论，把关税和就业理论联系了起来。20世纪50年代，阿根廷经济学家劳尔·普雷维什从发展中国家的角度出发，提出了“中心—外围”理论，认为在国际分工中，发展中国家处于外围位置，自由贸易只对发达国家有利而对发展中国家不利。因而普雷维什主张发展中国家使用保护关税政策对其国内产业进行适当保护，主张建立合理的关税保护制度，既不要过分放开也不要过分封闭，循序渐进地放开关税，通过适度放开促使本国的厂商和企业参与到国际竞争中。

自由贸易关税理论。自由贸易理论的最初倡导者是英国经济学家亚当·斯密和大卫·李嘉图，他们提出了与重商主义相对立的观点——自由贸易主义。1776年，斯密在《国富论》中提出的“绝对优势理论”认为，国际贸易的原因是国与国之间的绝对成本的差异，各国都应按照本国的绝对优势形成国际分工格局，各自提供交换产品。1817年，李嘉图在《政治经济学及赋税原理》中提出的“比较优势理论”认为，无论是“绝对优势理论”还是“比较优势理论”，均认为国家与国家之间的贸易应该自由化，国家应该降低关税来促进自由贸易，取消其他贸易限制。

保护贸易关税政策与“强国崛起”

英国作为“自由放任”经济思想的发源地和早期崛起的世界强国，因其国际竞争力强大而长期实行自由贸易关税政策。早在19世纪60年代，自由贸易（特指不实行保护关税）已成为英国政治中正统观念的核心，然而其自由贸易关税主要针对具有明显比较优势的工业制成品而言，对于不具竞争力的产业依然实施保护，如通过《谷物法》对农产品实施保护等。19世纪70年代后，面对美、德等后起工业化国家的激烈竞争，英国经济呈现相对衰落的态势，进而于20世纪初，英国转向实行保护性关税政策大幅度提高进口税。

近代保护贸易关税制度的系统化产生于美国和德国。美国建国伊始实施自由贸易政策，导致其刚刚起步的产业受到英国的冲击，故重返贸易保护主义。1828年，美国制定了极具保护性质的关税法，将美国关税平均税率从20%提高到40%以上。南北战争后美国进入关税保护主义的全盛时期，1890年出台《麦金莱关税法案》，1897年出台《丁利关税法案》。一战后美国继续实行高关税政策，保护其弱势产业，促进工农业的发展。

美国真正转向自由贸易关税政策是在抵御“大萧条”的“罗斯福新政”时期。罗斯福在其国务卿赫尔的协助下开始大幅度降低关税，采取国际合作以应对经济萧条。这种关税理念在二战后被广为推崇，后来发展成为世界贸易组织（WTO）的思想基础。因此，在美国经济发展的较长时间段内，低关税政策大体属于暂时性举措，关税政策总体表现出贸易保护主义倾向。

德国、法国、俄国等欧洲大国在1815年—1914年的百年间，尽管在保护贸易关税和自由贸易关税之间不断徘徊，但总体上仍倾向于实行保护贸易关税。德国在1871年后才有效开展贸易自由化进程，俄罗斯的贸易保护主义政策在1857年之前基本上没有改变。然而这些欧洲国家在经历了自由贸易的鼎盛时期（1866年—1877年）不久，就遭遇了延续达十多年的欧洲经济大萧条，直到1891年—1893年才出现复苏的转机。

19世纪的法国则是典型范例。法国大革命之前，法国通过保护贸易关税等政策，实现了工业化，经济直逼英国，但此后转向自由放任的经济体制。一些历史学家认为这是19世纪法国工业发展停滞、社会发展落后的主要原因。

自由贸易关税政策与世界经济增长

20世纪以来，以第二次世界大战为分野，此前各主要国家总体实行保护贸易关税政策，此后自由贸易关税政策逐渐成为世界潮流。其主要原因在于，20世纪前半叶，欧美大多数国家的高关税政策，被认为是造成20世纪30年代“大萧条”的原因之一，并引发了第二次世界大战。战后出于对保护贸易最终加速战争爆发的恐惧，以及西欧诸国不得不接受“马歇尔计划”所主张的自由贸易政策，经济自由化思潮得以重焕生机。

关税的财政收入功能和保护功能呈现逐渐弱化的趋势，尽管在20世纪70年代的石油危机后，各发达国家不同程度恢复了贸易保护政策。二战后的新兴发展中国家，虽然意识到应当采取保护关税政策，但因其“进口替代”和“出口导向”战略的实施，均遇到了较大的困难，故也不得不接受自由贸易关税政策的现实。

二战后随着贸易自由化趋势的不断发展，各国经济的增长均与低关税政策呈现较强的正相关关系。从这个意义上讲，自由贸易关税政策也确实得到了各国经济发展实践的有力支持。当前，许多国家也意识到关税战不利于本国经济的发展，而避免采取贸易保护措施。

纵观近70年的世界经济发展史，自由贸易关税对于促进世界经济的可持续增长确实发挥了重要的作用。近年来，美国实施了一系列保护贸易关税政策，贸易保护主义有所抬头。我国有必要进一步加快产业升级步伐，并完善政府应对机制，提升综合实力来积极应对未来可能面临的各类国际贸易摩擦。

（作者单位：国家税务总局税收科学研究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