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美国加利福尼亚州正在酝酿一项向顶级富豪征税的法案。据了解，这项名为《2026年亿万富豪税法》的提案已进入法定流程。该提案拟对加利福尼亚州约200名净资产超过10亿美元的居民一次性征收税款，数额占其净财富的5%，目的是弥补因美国实施《大而美法案》导致的每年300亿美元医疗补助资金缺口。

顶级富豪税扩大税基范围

据悉，该提案的最大不同在于其课税基础，传统所得税仅针对已实现收入征税，而亿万富豪税的税基是纳税人在2026年12月31日这一特定估值日所持有的全球净资产总额。这意味着，股票、债券、信托权益、私人公司股权、不动产、艺术品、珠宝乃至知识产权等所有资产类别，均被纳入税基的计算范围，并由以执法严苛著称的加州特许经营税委员会负责审计与估值。与此同时，为防范富豪通过变更税务居民身份来规避缴纳税款，提案引入了一项存在争议的“回溯性”锁定条款，以确定何人需要缴纳：其纳税资格并非取决于提案生效时的居民身份，而是锁定在更早的2025年12月31日。此外，提案还制定了严厉的罚则，对于故意低报资产价值的行为，处以未缴税款20%—40%的高额罚款，以形成强有力的遵从威慑。据估算，这一针对财富总量约2万亿美元的极少数群体的税收政策，有望在3年内筹集近1000亿美元税款。

考虑到巨额税款可能带来的流动性压力，提案允许税款分5年缴纳，但将对未缴纳的余额部分加收利息。届时，所有税款将存入专门储备账户，其中90%的资金用于弥补医疗保健资金缺口，10%用于支持K-12公共教育（从学前班到高中阶段的教育），且年度支出上限为250亿美元。支持者称，此设计平衡了财政需求与政策的可操作性。

根据加州法律，如果有超87.5万选民签名，该提案将于2026年11月进入全民公投程序。如果全民公投通过，加利福尼亚州将成为美国首个对净财富征税的州。

征税提案引发各方论战

亿万富豪税提案引发激烈讨论，围绕税收公平与经济效率，各界展开激烈论战。支持方获得了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教授伊曼纽尔·萨兹、斯坦福大学法学院教授达里恩·尚斯克等学者的支持。其论点基于实证研究：2025年8月发布的一项《美国亿万富豪纳税额》报告显示，亿万富豪群体的税负占其总财富的比例不足1.5%。而该州其余约1900万纳税人的税负占其真实经济收入的比例高出前者6个百分点。此外，自20世纪80年代以来，亿万富豪的财富年均增长约7%，远超普通居民工资与储蓄增速。支持者认为，这揭示了当前税制存在严重的累退性问题。基于此，服务业雇员国际工会主席戴夫·里甘表示，该税是为了防止医疗系统崩溃的“紧急措施”，旨在保护医疗工作岗位，稳定医保覆盖面。萨兹教授则指出，该税的征收规模相对亿万富豪的巨大收益而言是微小的，但对保护加州经济及其持续发展来说至关重要。

反对者则对征收亿万富豪税带来的经济风险发出了预警。以该州议员卡尔·德梅奥为首的批评者指出，加州已面临严重的人口外流，亿万富豪税的征收可能成为“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加速富豪及企业外迁。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经济学教授恩里科·莫雷蒂分析称：“即使是一次性税收，也会提高富豪及企业迁移概率，并降低未来有潜力的公司和员工来加州的意愿。”反对者进一步指出，该税一旦开征，会加剧恐慌情绪，人们可能会担心该税未来降低课税标准，普通家庭的储蓄账户、退休金乃至房产净值都有可能成为课税对象，形成“政策滑坡”效应。

在财富管理界激起涟漪

无论公投结果如何，该提案目前已在财富管理界和高端资产市场激起层层涟漪，迫使相关方审视并调整策略。

对家族办公室及其顾问而言，合规复杂性与战略筹划的紧迫性骤增。其挑战主要集中在两点：一是资产估值难，非上市公司股权等非流动性资产的公允定价，因其复杂性极易引发纳税人与税务部门的争议；二是居民身份规划，高净值人士需精准评估留驻加州的高税负成本与迁离的潜在损失。

在高端房地产市场，不确定性已然显现。业内人士分析，若提案通过，可能引发两类市场反应。一方面，部分亿万富豪为筹措巨额税款，可能选择出售其在加州的非核心或次要房产，导致局部豪宅市场供应增加，从而压制价格。房地产经纪人卡拉·阿米尔认为，这可能引发一轮抛售潮，导致顶级豪宅市场出现供应过剩。除非州政府提供相应的抵消政策，否则这些高端资产可能因需求萎缩而堆积，并逐步贬值。另一方面，也存在一些谨慎的观点。高级经济研究分析师汉娜·琼斯认为，由于加州独特的经济与文化黏性，大规模外迁概率较低，财富税带来的影响更可能是结构性与渐进式的。

《2026年亿万富豪税法》提案，已超越一般地方财政治理范畴，演变为一场关乎社会资源分配、政府权力边界与富人社会责任的社会实验。它将使政策制定者、财富持有者及专业人士共同思考：税收体系如何在公平与效率之间寻求最佳平衡点。